(一)
因為喜歡華山,所以再次走進華山。
仲夏的早上,8:20,華山峪中還看不見太陽,只能看到太陽投射在西山梁頂上的一抹金黃。蔚藍色的天空中沒有一絲兒云彩,幾乎被綠色植被覆蓋的山坡上,知了像比賽一樣,爭著搶著拼命地歌唱,嘶鳴聲此起彼伏,不絕于耳。河道里,清澈透明、一眼見底的河水潺潺流淌。
自古華山一條路上,三三兩兩的游客,戴著帽子、拄著拐杖、背著包,顧不上欣賞夏蟬的嘶鳴、河水的清涼,邁著急不可待的步子,彎腰匆匆向山上走去。
峪中一些路段被兩邊高大的樹木遮蓋起來,走在其中,特別涼爽,恍惚間,仿佛穿越到了秋天。
9:38,走到石門。在這里,我們遇到了第一波下山的游客,只見他們一個個像傷兵一樣,有的拄著拐杖,有的讓人攙著扶著,一瘸一拐、一搖一晃地往下走。
登十八盤、過毛女洞,11:00,到達仙姑橋。
仙姑橋上有一則“空翠”石刻,形象生動地描述了華山峪空闊連天,滿眼翠綠,霧氣繚繞,溪水潺潺……的情景。
“翠寶。”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“空翠”前看了半天,突然脫口而出。
“空翠。”我忍不住糾正。聞言,小姑娘臉上掠過一片羞紅,扭身跑了。
12:13,走到云門。此刻,我已汗流浹背,氣喘吁吁,大腦一片空白,遂決定到青柯坪休息一下。我知道,只要略微歇息一下,就可以繼續前進,最終到達山頂,我有信心。
下午2:47,從青柯坪出發,繼續前進。
千尺幢是一段在狹窄陡峭的石縫中鑿出來的險道,臺階窄得放不一只腳。站在幢下仰望,軟梯一樣的路面似乎反卷了過來。
剛爬出千尺幢上口,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對著幢下大喊:“爸,你在伢達呢?我到上面了,你慢點兒,我等你。”讓人不由得聯想到“交通基本靠走,通訊基本靠吼……”
問少年為什么不給爸爸打電話而要用大吼交流,少年說手機卡有問題。少年家在渭南臨渭區,剛參加完中考,和爸爸來華山放松心情。
走到蒼龍嶺下時,太陽已經落到西山梁上一桿子高的地方,加上太陽周圍蒙著一層云霧,氣溫明顯涼下來。走在刀脊一樣突兀的蒼龍嶺上,一陣山風吹過,被汗水濕透的身子感到特別涼,是那種透徹的涼,舒服而爽快。
正站在蒼龍嶺中間歇息,兩個小姑娘從下面趕了上來。
兩人都是24歲,都是研究生,都是考古專業,一個研究商周史,一個研究宋史。問姑娘為什么不選擇史前史,姑娘說史前史沒有文字記載,資料稀缺,研究起來很困難。
過了蒼龍嶺,就是五云峰。
正在五云峰飯店吃飯,進來了一個姑娘,正好坐到了我們對面。姑娘面若桃花、肌如凝脂,再加上新潮的裝束,美得讓人不好意思直視。
點了一盤排骨,一份米飯,姑娘一個人文文氣氣地吃起來。臨走,米飯吃完了,排骨卻剩了一半。
走出五云峰飯店時,天已經完全黑了。舉目四顧,周圍的山黑魅魅的,只能看到一個朦朧、大致的輪廓,就像一個忙了一天的人,累了困了,關了燈,拉上帷帳,山躺下睡了。
五云峰飯店南邊的平臺上,游客支起了三頂帳篷,因為時間尚早,有的坐在帳篷外面小聲聊天,有的鉆在帳篷里邊喃喃低語。此情此景,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夏夜在打麥場上看麥子的情景。天剛黑睡不著,大家就在一起說古經、聊趣事,說著說著困倦了、瞌睡了,倒頭休息……
登山道上裝有路燈,路燈把道路的臺階照得明亮而清晰,走在上面,安全、平穩、放心。偶爾回顧來路,驚奇地發現,在路燈的照耀下,華山登山道變成了一條夢幻光帶、一條蜿蜒騰飛的火龍。
走到金鎖關下,我們又遇見了那個漂亮的姑娘,她正在路邊給貓喂火腿腸。問為什么不把剛才剩的排骨留給貓,她說沒想到。姑娘是哈爾濱人,23歲,學藝術的。
走中峰、攀云梯,終于到達東峰。
躺在東峰飯店的屋子里,感覺華山的晚上特別涼,不蓋被子能把人凍醒。
(二)
清晨,被屋外嘈雜的喧嘩聲吵醒。細聽,原來是忙著看日出游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。除此之外,還有鳥兒歡快地鳴啾,有的像性急的畫眉說話,有的像山雀私語,有的像喜鵲迎客……看看時間,剛剛5點。
6點多,去東峰飯店餐廳吃早餐。路過飯店院子時,只見在初升太陽的照耀下,在纏滿紅色吉祥帶的古松旁,游客排起了長長的、等著體驗鷂子翻身奇險與神秘的隊伍。
07:25,下東峰去南峰。
在東峰飯店門外,我們看到了一副奇特的景觀——日月同輝。在十點鐘方向,是冉冉升起的太陽,在三點鐘方向是靜止的月亮。太陽紅黃,月亮潔白。太陽像是圓圓的火球,月亮像是被刀切去一半的燒餅。太陽離我們很近,就在東山梁上幾桿子高的地方,月亮離我們很遠,高高地掛在天穹。
07:50,到達南天門。像鷂子翻身一樣,南天門前也排起了長長的、等著去長空棧道的的隊伍。
長空棧道入口處,十幾個游客套著保險繩,一個挨著一個,緩緩地向那個神秘的地方——傳說中的“思過崖”走去。在前行的過程中,有的游客不忘抽空給自己拍照留念……
正看著,忽覺身上熱烘烘的,扭頭望去,太陽已經由紅變白,像個燒透了的火球,開始發威。不敢過多停留,我們急忙往下走,去金天宮。
“先生,麻煩給我們照張相。”剛走進金天宮,就被人攔住了。抬頭看,一個二三十歲的道姑正對我微笑,她身后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道士,兩個二三十歲的道姑。
接過道姑遞過來的手機,給他們認真照了幾張,幾位連聲感謝。聊天中得知,三位道姑是湖南一所道教學院的學生,利用假期來華山參觀。通過當地道教協會,免了門票,自己買的車票和索道票,昨晚住在東峰飯店。參訪金天宮時,那位道長請她們喝茶,臨走,和道長合影留念。
“金天宮有好幾間客房,你們昨晚為什么不住在金天宮?”我問。
“我們不知道。”道姑說。
問衡山現在熱嗎,道姑說很熱,而且最近雨多,景區時常關閉。
09:15,到達南峰最高處——落雁峰頂。傳說因為這里很高,回歸的大雁常順便落腳歇息。
光禿禿的落雁峰頂圍了一圈鐵鏈,鐵鏈中間,是華山極頂碑,碑旁,“澇不溢,旱不枯”的仰天池水碧綠如藍,八九個游客正自由自在地游覽。
從落雁峰頂下來三五步,在一個平臺上,看到幾個個體經營者正圍在一起吃早飯。早飯是從山下帶上來的,全是涼皮、白吉餅這些方便食品。大家好像很疲憊,全程低頭吃飯,沒人說話。吃完飯,就該工作了。
從南峰下來,10:00,走到南峰和西峰的交匯處——巨靈足。巨靈足附近的游客特別多,摩肩接踵,喧聲鼎沸,給人一種人氣旺盛、特別熱鬧的感覺。
和落雁峰頂一樣,西峰頂上也是光禿禿的,無遮無擋。站在西峰頂朝南看,金碧輝煌的金天宮掩映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之中。緊挨著金天宮的,是連接天際、仿佛仙界亭臺的仰天池……
正看著,忽然聽到“叮叮叮”的聲音。循聲找去,在一片白花花的花崗巖上,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正在鏨石。周圍的熱鬧似乎離他很遙遠,熾熱而耀眼的陽光似乎與他無關,低頭默默干活,渾身沾滿了石屑和粉塵。
問中年人在干什么,他說把光滑的石皮拉毛打糙,防止滑倒游客。問今年多少歲,說五十九了。問每天工作時間,說早上7點到11點,下午3點到7點。問身體吃得消嗎,說前幾天渾身發困,有一回吃了一碗飯,上了兩次廁所。這兩天稍稍能緩過來一點兒。
下午2:20,乘西峰索道下山。
走出西峰索道下站,一抬頭猛然發現,下站外聚集了一大群等著乘索上山的游客。聽說在這里要排兩三個小時的隊才能上山。
坐上下山的擺渡車,酸疼沉重的雙腿感覺格外舒服,在車上冷風的吹拂下,倦意一陣陣襲來,我瞇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。
正愜意間,車忽然停了下來。只見駕駛員走下車,在一張桌子上的本子上簽了字,接著走到一個臉盆跟前,用臉盆里的水洗了洗臉,然后上了車。
問駕駛員為什么要中途下車洗臉,駕駛員笑著說,夏天天熱,人容易犯困,行駛中途用涼水洗臉可以提神,確保駕駛安全。
(三)
03:42,回到游客中心。
再次登上華山,再次親近華山,再次感受華山。(秦永毅)
責任編輯:胡睿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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